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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 沙雕城堡的嗚咽11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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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陳紹祁!陳紹祁!紹祁!”

宋明柯的喊聲和腳步聲由遠及近,一時間好像整個船艙都在搖晃。

電光火石間,南姣猛然回神,她推開了陳紹祁,從他腿上站起來,深吸一口氣,將口罩戴好,也藏去了自己的情緒。

陳紹祁磨了磨牙。

空氣裏暗香幽浮,是***的味道償。

宋明柯推門進來,一臉明晃晃的笑容。

“三缺一三缺一,你怎麽還……喲,這是誰啊,我們姣姣妹妹在啊。”宋明柯的笑容頓時古怪了些攖。

南姣對宋明柯點了點頭,沒多言轉身就走,她盡量保持著腳步的平穩,不想讓房間裏任何一個男人看出來端倪。

“誒誒誒,怎麽我剛來就走啦?”宋明柯看了一眼南姣的背影,又看回陳紹祁:“你們兩個在房間裏幹什麽呢?”

“關你P事?”

陳紹祁松了松肩膀站起來,隨手撿起扔在床上的T恤,藥膏被T恤蓋住了,他一動,正好被宋明柯瞧見。

宋明柯恍然大悟,“哦,擦藥啊。擦個藥幹嘛這麽神神秘秘的,剛才我差點都想歪了呢。”

陳紹祁沒出聲,他把衣服穿起來,拿起藥膏,扔在床頭櫃上。

宋明柯靠過來,擡肘撞撞他:“我們三缺一,就缺……”

“缺你妹!”陳紹祁脾氣暴躁。

宋明柯頓了下,好久才反應過來,他撇撇嘴:“怎麽這麽兇?姣姣妹妹給你上什麽藥了?火藥啊?”

“滾。”

陳紹祁走進洗手間,洗了把臉,可是心頭的那把火怎麽都壓不下去。

宋明柯訕訕地往外走,外面天已經黑了,他側身關門的時候,看到南姣站在甲板上,脫了口罩,一動不動地站著,要不是她的長發被風吹出了生命,宋明柯還以為那是一座雕塑。

“這兩人都什麽毛病啊?”宋明柯輕聲咕噥一句,轉身走開了。

南姣站在夜色裏,冷風將身上燥熱吹散,她仍然無法平靜。如果,如果剛才宋明柯沒有突然出現,她會怎麽樣?他們會怎麽樣?她不敢想。

“姐。”南景從船艙口探出腦袋來,“你怎麽站在這裏?”

“我沒事。”

南姣將口罩重新戴起來,往裏走。

“真沒事嗎?”南景挽住她的手,“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,是不是還不舒服啊?”

“真沒事。”南姣對南景笑了一下,“你收拾好了就早點休息,我今晚給哥換班,不來睡了。”

“好。那你自己註意點,可別強撐啊。我和哥說好了,明天就讓他教我怎麽掌舵。以後,我就算不會開船,也好在值班的時候幫你們分擔一點。”

南姣揉了一下南景的發心:“小景,你真的長大了,爸爸知道你這麽懂事,他一定會很高興的。”

“我才不是為了讓他高興呢。”南姣眨眨眼:“我是覺得你太辛苦了。”

姐妹倆正說著話,就走到了宋明柯他們的牌桌旁。

牌桌上少了陳紹祁,也沒有看客,顯得有點冷清。

有人問:“陳導怎麽不來啊?”

宋明柯一邊發牌,一邊說,“不等他了,我們三個先玩。”

“我看陳導最近好像不在狀態啊。”

宋明柯笑了一下:“每天對著你們這幫糙老爺們,要換了我我也不在狀態。”

“誒,不是聽說陳導那個女朋友馬上要進組了嗎?她來了,陳導該在狀態了吧?”

“哪個女朋友?”

“就是那個嘛。”說話的那人用手比了個曲線妖嬈的“S”型。

牌桌上發出一陣暧昧笑聲。

南姣晃了下神,再回眸,看到陳紹祁迎面走過來。

兩人目光交匯,一個已經已經平靜,一個餘火未消。走廊裏湧動著一股奇怪的氣流,只是,除了他倆,其餘沒人能感覺到。

南景之前還對陳紹祁存著幾分敬畏,這幾天她代替南姣給他做飯,發現陳紹祁也沒有那麽難相處,甚至意料之外的紳士,就如洛子光一樣,讓人忍不住喜歡。

當然,這種喜歡無關情愛,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。

“陳導。”南景揚手大聲地打招呼。

陳紹祁“嗯”了聲,他還看著南姣,南姣已經轉開了視線。

牌桌那邊的人都在招手大叫:“陳導快過來快過來!”

陳紹祁與她們擦肩而過,南姣轉身進了駕駛艙,隨手關上了門。

外面笑聲陣陣,她有點煩躁。旺仔的魔方沒帶走,還丟在船艙裏,南姣拿過來,捏在手裏專心玩了一會兒,可怎麽都拼不好。

夜漸漸深了,外面那群人的聲音也漸漸小了。

牌局結束之後,陳紹祁照常過來駕駛艙裏坐會兒。南姣正走神,聽到移門“咚”的一聲,手裏的魔方都掉了。

“看到我這麽緊張?”陳紹祁走過來,彎腰撿起魔方,順勢轉了兩下,原本亂糟糟的色塊,一下就有好幾條連在了一起。

南姣把魔方接過來,刻意保持距離:“黃醫生交代了,早點休息有利於傷口愈合。”

陳紹祁看著她:“趕我?”

她低著頭:“沒有。”

“你在緊張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那為什麽不看著我?”他的手伸過來,隔著口罩,捏住了南姣的下巴,輕輕一擡,“看著我。”

南姣推開了他的手,平靜的與他對視。

“南姣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想知道,剛才如果沒有被打斷,你會不會讓我數完三秒?”他有點嚴肅。

晚上起了風,船悠悠晃動著,南姣的思緒飄啊飄,卻始終找不到落腳點。

這個問題,她捫心自問過,但是,答案是什麽已然沒有意義。那意亂情迷的三秒已經過去,不能重來,她也不允許重來。

“不會。”她回答得擲地有聲。

陳紹祁皺眉。

“撒謊。”

“既然你不相信我,何必問我。”

南姣在椅子上坐下,又開始轉動手裏的魔方。他才拼湊出來的色條,再一次完全被她打亂。

這來來回回不著調的樣子,多像他們的關系。

“再說一遍,會?還是不會?”他認真。

“陳紹祁,我說過,別撩我,撩我沒有用。”她漫不經心。

陳紹祁沈默幾秒。

“行。”

淡淡的一聲應和,飽含著冷漠。

他沒再多留,轉身就走,門在他手下“嘭”的一聲巨響,門框抖了三抖。

南姣沒擡頭,不過,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。

走廊裏的燈一盞一盞暗下去,南姣摘了口罩,走過去打開了窗戶,窗外清風和睦,明月皎潔,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。

可是她知道,今晚的夜會很長很長,長過以往的每一天。

陳紹祁簡單沖了個澡,出來的時候宋明柯已經在打呼了。房間空間小,顯得他的呼聲特別大。陳紹祁隨手把脖頸上的毛巾抽下來甩在宋明柯的臉上,宋明柯發出一串囈語,迷迷糊糊摘掉毛巾,翻了個身繼續打呼。

房間的窗戶沒合緊,風一吹就發出“噗噗噗”的聲音。

陳紹祁在床上坐了一會兒,身上的熱氣始終散不去,他走到了窗邊。海風微涼,吹到身上很舒爽。

除了月光的倒影,駕駛室的燈火也倒映在海平面上。他靜靜地盯著那方光亮,忽然煙癮又上來了。房間黑乎乎的,他不知道自己的煙和打火機扔哪了。

今晚發生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閃過,像老電影似的。在那三秒之間,他甚至以為他就要得到她了,然而,事實證明,越靠近目標的時候,越容易栽跟鬥。

不過,或許栽跟鬥才是合理的。南姣就像一片寬闊無垠的海,誰也無法輕易看到,她的彼岸在哪兒。他不可能那麽快靠岸。

“噗。”

窗戶又響了一下。宋明柯的呼聲忽然停了停。

陳紹祁轉頭,看到床上的宋明柯動了動。

“艹,什麽鬼!”宋明柯揉揉眼睛,將一床毯子朝他砸過來。

陳紹祁穩穩接住,罵他一句:“膽小鬼。”

“你大半夜不睡覺,站在那裏嚇唬人還有理了是不是?”

宋明柯從床上坐起來,隨手開燈下床,走進了洗手間。

陳紹祁把毯子扔回床上,關了窗。他的傷口一到晚上,就會隱隱作痛,躺是沒辦法躺的,只能趴著睡。

宋明柯上完廁所從洗手間裏出來,打了個哈欠,見他趴下了,就把燈關了。

月光照進來,房間裏仍然很亮。

陳紹祁睜著眼。

“幹什麽?失眠啊?”宋明柯把毯子裹在身上,側身看著他。

“睡你的。”

“哥們有義氣,陪你聊會兒天。”

陳紹祁沒出聲,他的手肘動了動,換了個姿勢。黑暗裏,像是休憩的雄鷹。

“是不是因為佩珊妹妹明天要來了,所以你激動的睡不著?”宋明柯往邊上挪了挪,雙手撥著床沿,“她來了,我要不要把房間讓出來,好讓你神龍擺尾與她共度***啊?”

陳紹祁閉上了眼睛。

“誒,別睡啊,給哥們透露透露,你和佩珊妹妹究竟什麽關系?你倆私下到底有沒有聯系?之前媒體不是還傳得有聲有色的說你倆……”

“閉嘴!”陳紹祁打斷了宋明柯的話,有點煩躁。

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。

沒一會兒,宋明柯發出一陣暧昧的笑聲。

“瞧你這樣欲求不滿的樣子!等明兒人來了,讓她好好給你舒緩舒緩。”

“宋明柯,再廢話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。”

“好好好,我不說了不說了。”

宋明柯哼哼唧唧滾了個身,背對著陳紹祁,幾分鐘之後又開始打呼。

窗外的月色皎潔無暇,陳紹祁摸到煙盒,起身出了房間……

南姣早上和南郝換班之後,就回房睡覺了。這一覺睡到中午,醒來船上特別熱鬧。

南景興沖沖地跑來:“姐姐姐,我們船上又來了一個明星。”

“女明星?”她問。

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猜的。”

南姣剛才在廚房吃飯的時候,遙遙就瞧見劇組一眾男性工作人員都圍在甲板上,要不是女明星,哪裏來這麽大的吸引力。

“對啊,就是個女明星。”南景把自己的簽名本拿出來,翻了幾頁,亮給南姣看。

南姣掃了一眼,白紙上的筆跡很幹凈,字體秀氣,辨認也不難。

王佩珊。

“姐,你要不要也去看看。這個王佩珊人挺好的,比白妃兒可好相處多了,而且,她不僅漂亮養眼,還特別性感呢。”

南姣笑笑:“我就算了,你帶哥去看看吧。”

南景拍拍腦門恍然大悟。

“對哦,哥一定喜歡。”

南姣回房換了個一次性的口罩,等她出來,就聽南郝就被南景從駕駛艙裏攥了出來。

“我沒興趣。”南郝撓著後腦勺,表情憨實,“我真沒興趣。”

“你什麽男人啊?”南景推了推南郝胳膊,“美女也不喜歡看?”

“再美還不就那樣。”南郝看過來,指指南姣,“我看你姐都看出免疫力來了。”

“和姐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,你去看了就知道了。”

南景很執著,南郝半推半就也順了她的意。

這世界上,哪裏還有男人是真不喜歡看美女的?

南姣進了駕駛艙,今天外面是個大晴天,屋裏陽光也很豐沛。她開了窗,給風信子的根苗換了水,就坐下來開始看書。

書是早之前翻剩的,一直放在抽屜裏,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很忙,也就沒拿出來。而這幾天,南景開始替她分擔廚房的活兒了,她也有時間重拾自己喜歡的事情。

沒一會兒,南郝和南景回來了,兄妹兩咋咋呼呼的,一路說笑進駕駛艙。

南姣放下了手裏的書。

“哥,怎麽樣?”她打趣南郝。

南郝坐下來,臉都紅透了:“是挺好看的,關鍵性格也好,笑起來像個小白兔似的。”

“小白兔?”南景走過去用手枕著南郝的肩膀:“哥你還挺會形容女孩子的麽?嬸嬸之前一直擔心你悶頭悶腦找不到媳婦,我看她是白擔心了。”

“你你你……別瞎說。”

“喲喲,現在難為情了,剛才打聽八卦的時候不是還挺起勁的嗎?”

南郝將南景的胳膊拉下來:“我打聽什麽八卦了我?”

“別不承認,我都聽到你偷偷問攝像大哥這王佩珊是不是陳導的女朋友了。”

南郝慌張,“那不是大家都在這麽說,我才好奇問問嘛。”

“那問到什麽了……”

南姣站了起來,拎了自己的水杯往外走。

駕駛艙裏南郝和南景還在八卦著陳紹祁和王佩珊的關系,但聲音越來越小,直到什麽都聽不到……

王佩珊的到來,讓整個劇組熱鬧了一下午。

南姣一整天都在駕駛艙裏,直到傍晚才去廚房。晚餐是她做的,陳紹祁到點就來了。兩人打了個照面,也沒人說話。

飯菜上了桌,他低頭開始扒飯,她轉身清洗炒鍋。廚房裏的氣氛很奇怪,說不上尷尬,但就是讓人不舒服。

南姣洗完鍋就想走,她剛摘了圍裙,就見走廊裏有個女人“噠噠噠”地跑進來了。

王佩珊。

南姣腦海裏第一時間閃過這個名字。雖然無法確定,但在這艘船上,又漂亮又性感的陌生女人,八成就是她了。

“紹祁。”王佩珊喚了一聲,幾乎同一時間看到南姣。

南姣先對她點了下頭,王佩珊就甜甜地笑了,果然是性格很好的樣子。

“你就是南船長吧。”王佩珊朝她走過來,“我是王佩珊,今天新進組的演員。”

“你好。”南姣伸出手。

“你好。今天明柯一直在誇你喔。”

王佩珊握過來,她的手心很暖,南姣因為剛洗了手,五指都是冰冷的。

陳紹祁看了她倆一眼。

“什麽事?”他問。

“喔也沒事,就是來看看,你給自己開什麽小竈呢。”

王佩珊長腿一邁,湊到餐桌邊,桌上的菜色並沒有讓她很驚艷,就只是普通的家常小炒而已,比起她剛才吃的工作餐,也相差無幾。

“挺樸素的麽。”王佩珊勾了一張椅子過來,在陳紹祁身旁坐下,“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在這裏偷偷吃什麽山珍海味呢。”

山珍海味……

陳紹祁不由擡頭,看向南姣,南姣已經轉身出去了。她剛才一直戴著口罩,說話聲音嗡嗡的,聽起來仍有鼻音。看來,感冒還沒好。

“船上沒有山珍海味,我也不喜歡山珍海味。”他說。

陳紹祁吃得很快,王佩珊一直坐在他身邊,全程都雙手托腮一張“相思無處安放”的臉,陳紹祁自顧自,並不管她。

他快吃完的時候,南姣也端著一個空碗回來了。

“陳導。”她忽然叫他。

陳紹祁看看她。

“你傷口好點了嗎?”她問,語氣平平。

“你受傷了?”王佩珊頓時緊張起來,“傷哪兒了?嚴不嚴重?”

“王小姐不用擔心,已經請附近的醫生上船來看過了,沒什麽大礙,按時換藥就行。”

“換藥?藥在哪兒?今天換了嗎?”

陳紹祁盯著南姣,南姣也不回答,好像,她在提醒王佩珊他需要換藥之後,就完成了交接任務。

“問你話呢。”王佩珊著急了,“我不是每天都給你發短信讓你好好照顧自己嘛,真不讓人省心。”

南姣目光一閃,嘴角微動,眼角眉梢都是輕蔑。

陳紹祁“啪”的一下撂了筷子站起來,王佩珊被嚇了一大跳,她還沒反應過來,他已經大步流星地出去了。

南姣低著頭,慢條斯理地清刷著手裏的碗,水流打在手上,很涼。王佩珊看了她一眼,追著陳紹祁跑出去。廚房裏就剩她一個人了,她關了水龍頭,擡頭往外看。

走廊裏,王佩珊小跑著追上了陳紹祁,他們並肩走著,只差半個頭。

王佩珊比南姣高一點,頭發過腰,身材很好,該凸的凸,該翹的翹,就算只穿著普通的圓領白T和牛仔褲,舉手投足間的性感也藏不住。她邊走邊不經意地往陳紹祁的身邊蹭,兩人的胳膊挨得越來越近,那一黑一白兩抹顏色,好像隨時能迸出花火……

南姣收回目光,繼續洗碗,碗沒幾個,她卻洗了半個多小時。等她出來,天已經暗了。

駕駛艙裏,南郝正在教南景怎麽開船掌舵怎麽應對緊急情況,南姣沒進去,直接去了甲板上。

吳大伯和吳嬸還在甲板上整理餐盒,家裏的孫子病了,老夫妻倆幹活都不得勁。南姣給他們幫了會兒忙。臨走的時候,吳嬸把自家船上的一袋橘子留給了南姣。

南姣坐在甲板上,剝了一個,橘子汁多,又甜,但她不敢多吃,怕上火。

“姣姣妹妹,一個人在這裏吃什麽呢?”宋明柯從船艙裏走出來。

南姣把塑料袋打開,撿了一個扔給他。

宋明柯一邊剝,一邊盤腿坐到她邊上,空氣裏飄著一股維C的味道。

南姣對他笑了一下,把口罩戴上。

“感冒了還坐在這裏吹風啊。”

“不冷。”

宋明柯嘗了瓤橘子。

“喲,好甜,哪裏來的?”

“吳大伯和吳嬸家的橘子。”

宋明柯直接往嘴裏塞了半個,兩邊的腮幫都鼓了起來。他吃完一個,又拿一個。

“當心上火。”

“沒事,上不了。”他揚手想把剝出來的橘子皮丟進海裏,回眸看看南姣,想起什麽,又乖乖放回塑料袋,不好意思地笑:“瞧瞧我這壞習慣,再改不了就剁手。”

南姣笑了笑,問他:“今天怎麽有空出來?不玩牌了?”

“陳紹祁相好來了,兩人在屋裏膩歪呢,沒他玩不起來。”

南姣的笑容凝在嘴角,她轉頭看向別處。

滿天繁星,在漆黑的夜幕裏發亮,撫慰著孤獨的人心。

“陳導的女朋友挺漂亮的。”她說。

“是挺漂亮的,人也紅。關鍵是還對紹祁死心塌地,你瞧瞧這一上船,那黏糊勁兒。”宋明柯不吃了,把橘子拿在手裏拋著玩,“我也想找這樣的女朋友。”

南姣不說話。

宋明柯湊過來,一頭長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。

“姣姣妹妹,我覺得你要是做人女朋友,一定不比佩珊差。”

“是麽。”

“是啊。”宋明柯歪著唇角,“有男朋友沒?”

他又想套她話,但南姣沒給他機會,她站起來,拍了拍褲腿,說:“我得去換班了。”

“誒誒誒,等等啊。”宋明柯撐著甲板站起來,“你的橘子。”

她擺擺手。

“給你了。”

宋明柯拎了一大袋橘子進船艙,本想繞回去再找南姣聊一會兒,路過自己房間的時候,發現房門敞開著,他往裏瞧了一眼,陳紹祁正坐在窗臺上抽煙。

屋裏就他一個人。

宋明柯進去,找了一圈也沒其他人。

“珊妹妹呢?”

“走了。”

宋明柯擡腕看了看表:“不對啊,這才幾分鐘啊?你打一炮也太快了吧。”

“你他媽閉嘴會死是不是?”

陳紹祁摁滅了煙頭,丟進煙灰缸裏。

“不是,我都這麽懂事的把房間讓出來了,你怎麽不把握機會啊。”

“我要你懂事了?”

陳紹祁走過來,順勢脫下身上的T恤,拿起藥膏,往宋明柯面前一遞。

“幹什麽?”宋明柯傻楞楞的,沒伸手接。

陳紹祁踢了踢他手裏的袋子:“什麽東西,還舍不得放了?”

“哦,這是姣姣妹妹給的橘子。”

“給你的?”

“是啊,給我一個人的。”

“你還挺有面子的。”陳紹祁搶過了橘子,丟在桌上,把藥膏塞進宋明柯的手裏,“給我擦藥。”

“什麽玩意?我給你擦藥?剛珊妹妹在的時候你怎麽不讓她擦呢?”

陳紹祁沒出聲。

“我說你們兩個剛在房裏一不打/炮二不上藥的,都幹什麽了?面對面純聊天啊?”

陳紹祁不耐煩了:“擦不擦?不擦拉倒。”

宋明柯沒法子,硬著頭皮接過了藥膏。

陳紹祁背上的淤青很深,周邊那圈已經起了黃。淺的傷口開始愈合了,深的傷口仍然看一眼都讓人反胃。

宋明柯忍著頭暈,小心翼翼地給他抹著藥膏,陳紹祁趴在床上,一聲不吭,耐疼也是真耐疼。

擦完藥膏,陳紹祁又打著赤膊晾了晾,宋明柯洗了個手出來,給陳紹祁剝了個橘子。

“幹什麽?”陳紹祁沒好氣。

“嘗嘗。”宋明柯把橘瓤對半扒開,一半遞給陳紹祁,一半留給自己,“很甜。”

“不要。”

“不要就算了,姣姣妹妹給我的,我還舍不得給你呢。”

“你和她說什麽了?”陳紹祁眼神淩厲。

“什麽說什麽?”宋明柯避開對視,看向別處,“我能和她說什麽?我什麽都沒說啊。”

“你那張賤嘴能有一刻閑?”

宋明柯無言以對。片刻之後,他撓撓頭:“我哪知道你和珊妹妹在房間裏啥都沒幹啊?我還以為你們……”

陳紹祁握拳一揮,宋明柯連忙抱住了腦袋。

“我錯了我錯了。”

“你說了?”

“說了。”

陳紹祁按著宋明柯的頸子,“她什麽反應?”

“她……她……沒什麽反應啊。就……就送我一袋橘子。”

“就這樣?”

“啊。就這樣。”宋明柯想了想,“哦,對了,她還誇佩珊妹妹漂亮。”

陳紹祁想了想。

“這是不是第一次嘴賤?”

“是!”

“你確定?”

“又好像不是……三缺一那天晚上,我好像也說過……誒,我說沒說過,我真的記不清了。”

陳紹祁松開他,輕哼了一聲,心裏莫名地豁然了不少。

南姣又回了一趟家,她帶南鋼去醫院做了檢查,結果還是一樣,不好不壞,拿藥回家。南姣其實希望南鋼能接受手術,但她說服不了他。

南鋼說,既然命運已經給他下了判決書,那麽,他希望能在死亡來臨之前,把有限的時間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,而不是接受幾乎沒有勝算的手術,然後終日以病床為伴,什麽事情都做不了,最後仍然是死亡。

面對疾病,人各有選擇。南姣知道,他不是不怕死,只是更怕活著看到不公。

她理解他,心疼他,當然,她還是要救他。

南姣回到船上,天已經黑了。

入秋之後,天黑的越來越早,劇組白天的拍攝任務也隨之越來越緊。陳紹祁每次吃飯都是來去匆匆,南姣又刻意避著他,兩人好幾天沒說過一句話,偶爾見面,也是互相看一眼就擦肩而過了。

王佩珊倒是無時無刻都黏在他的身邊,有戲拍的時候就拍戲,沒戲拍的時候就搬個小凳子坐在監視器後面,天冷提醒陳紹祁加衣,天熱就給他扇風遮陽,無微不至。

宋明柯說,現在整個劇組的男人都在羨慕陳紹祁。

想想,也的確挺讓人羨慕的。

船艙裏燈火通明,她剛進去,就看到王佩珊和洛子光宋明柯他們幾個男人圍在牌桌前,也不知道在玩什麽,只聽到人群裏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。

“誒,有人進來了有人進來了。”王佩珊看到南姣,興奮地喊著。

大家在王佩珊的指引下,一齊回過頭來看著她。

南姣楞在原地,還沒反應過來,就見洛子光迅速地朝她跑過來。他什麽都不說,直接伸出手,攬腰將她抱了起來。

大家開始起哄和大笑。

洛子光抱著南姣在原地轉了三圈,南姣被轉的頭暈目眩,更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了。

她人還未落地,陳紹祁的房門忽然開了。

陳紹祁從房間裏走出來,擡頭看到洛子光抱著南姣,他蹙了蹙眉。

洛子光把南姣放下來。

“對不起啊南船長,冒犯了。”

南姣扶著他的胳膊站穩:“怎麽回事?”

洛子光指指宋明柯:“你問他。”

“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呢。我還以為這個點從外面走進來的女人只有吳嬸了,我想讓他給吳嬸來個公主抱的,哪裏知道進來的第一個女人是你啊。”宋明柯一臉壞笑,“可便宜了阿光,看他剛才那一臉撿著便宜的模樣。”

“你別聽他胡說。”洛子光不好意思地揚了揚唇角,接著邀請南姣:“要不要一起來玩?”

“我不……”

“來吧來吧。”宋明柯跑過來,拉著南姣的胳膊:“你總一個人悶著頭不好,和大家一起才熱鬧呢。放心,我們不會欺負你的。”

南姣被拉進了人群裏。

陳紹祁收回目光,拿著煙盒去了甲板上。

“要不要讓紹祁和我們一起玩?”王佩珊問。

“他就算了吧。”宋明柯擺擺手,“讓他玩這麽小兒科的游戲,不是討罵嘛?”

甲板上風有點大,陳紹祁掀了一下外套上的帽子,扣在頭上。他背對著風,將煙點上了,煙頭上的火星子一跳,隨即變亮了。

駕駛艙裏歡聲笑語陣陣,間或也能聽到南姣說話。

他倚著船沿坐下,那個角度,正好可以看到窗玻璃上南姣的影子,她顯然沒有經驗,一手牌握得很別扭。小胖在旁邊熱心地指導著她,指導了半天也沒指導出個究竟來。

陳紹祁看不過眼,扭開了頭。

前面兩把,宋明柯一直放水,沒什麽輸贏,都是和局。三把之後,他開始動刀動槍,不再讓著誰了。

南姣是新手,王佩珊和洛子光雖然也不常玩,但相較於她,斤兩足多了,所以從第四局開戰,南姣一直在輸牌。

可能是對洛子光剛才那原地三圈仍然心有餘悸,南姣第一次就保守地選擇了真心話。

提問的是王佩珊,王佩珊想了想,問:“你開船幾年了?”

“誒誒誒停停停等下等下等下!”宋明柯跳出來打斷王佩珊,“珊妹妹,我說你問點什麽不好問這個?這個問題你想知道私下嘮嗑的時候隨時可以問,何必浪費這麽一個好機會呢。”

大家笑著附和宋明柯,說讓宋明柯負責提問。

南姣好脾氣地等著,也不知道問出口其實就作數了。

“好好好,那就由我來問。”宋明柯轉個身,看著南姣,一臉勉為其難的樣子,但問題卻是脫口而出:“有沒有男朋友啊?”

“沒有。”

宋明柯眨眨眼,很滿意的樣子。

真心話大冒險玩的就是套路,宋明柯起了個頭之後,接下來大家的提問就左右都在他的套路之內,顯得有有價值多了。

“為什麽不交男朋友?”

“因為沒有遇到喜歡的。”

“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人?”

南姣卡了殼,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
宋明柯提醒她:“隨便說幾條標準就行,比如,不喝酒不抽煙這種的。”

甲板上的陳紹祁默默把煙掐了。

南姣想了想:“其實喝酒抽煙都可以。”

陳紹祁從煙盒裏重新掏了一支。

“但是,要適量,不能成癮。”

陳紹祁又把煙塞回去。

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,照亮了他的獨角戲,他暗啐一句:“真他媽慫。”

“還有呢?”

“有擔當,能讓人有安全感。”

宋明柯不屑:“你們女人喜歡的類型都一樣,永遠是什麽有擔當有責任感有安全感,毫無新意。”

南姣笑了笑:“女人的擇偶類型往往是男人劣根性的反向。現在的男人動不動就喜歡撩妹,撩完又不負責任。他們以為,讓女人心動就是愛情,但其實,讓女人擁有安全感才是真正的愛情。”

宋明柯:“……”

屋外的陳紹祁默默地捏扁了手裏的煙盒。

南姣聰明,學習能力強,輸過幾局之後,也漸漸上手。很快,王佩珊那點三腳貓功夫就被南姣碾壓了。

王佩珊也選擇了真心話,同桌的兩個男士推讓著讓南姣提問,南姣也沒拒絕。

大家都興致昂揚地等著。

南姣望了望甲板的方向,那裏有道黑影,一直沒動。

“請問,王小姐現在是單身嗎?”

“喔喔喔……”

周圍瞬時起哄聲和口哨聲此起彼伏。

這並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,但王佩珊似乎有些猶豫。她看了看南姣,南姣低著頭,額前的碎發在燈光下發亮。

這是王佩珊第一次正式地打量摘下口罩後的南姣,南姣長得很漂亮這點毋庸置疑,可她的漂亮又漂亮的和別人不太一樣。那是一種淡淡的,懶懶的,目空一切一切又在心中的脫俗美。她提問的動機好像很純粹,至少,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。

“是。”

王佩珊話音剛落,周圍的人都發出失望的唏噓。

“爆炸性新聞啊。”

“看來陳導還要加把勁啊。”

“不不不,是珊妹妹要加把勁。”

王佩珊調皮地比了一個“噓”的手勢,大家又是一陣笑聲。

南姣看向窗外,倚在船沿上的男人還是那個姿勢。

接下來幾局,輸的人就在南姣和王佩珊之間來回產生,宋明柯把自己想問的八卦都問完了,興致也就淡了,大家很快都散了。

南姣回到了房間,洗澡換衣服之後去和南郝調班。南郝走得時候關了走廊裏的燈,世界暗了下來,也靜了下來。

“請問,王小姐現在是單身嗎?”

“是。”

“請問,王小姐現在是單身嗎?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

這兩句對白一直在耳邊回響。

南姣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,好像,有點後悔。

走廊裏有腳步聲過來了,但來人沒開燈,黑乎乎的,什麽都看不見,有點詭異。南姣卻聽出來,這腳步聲是誰的。

眼前黑影一動,門就拉開了,陳紹祁站在外頭,一身黑衣,簡單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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